江苏富豪救了山东饮料一哥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任早羽
编辑 | 江江
“国民级果汁”汇源果汁正逢多事之秋。
7月31日，汇源果汁的执行总裁咸晓芳，被免去了相关职务。
而就在十几天前，这位“90后”CEO还在汇源果汁直播预告海报中，与鸿星尔克董事长吴荣照一起出现。
十几天前，汇源果汁前执行总裁咸晓芳与鸿星尔克董事长吴荣照一起出现在汇源果汁直播预告海报中 / 图源：@汇源果汁儿官方微博
公开资料显示，咸晓芳自担任执行总裁以来，制定了以“果汁”赛道为根本，“3年冲击百亿目标”的市场战略。
尽管汇源果汁回应称，此次属于公司正常人事变动，然而，外界猜测，此次变动或与国中水务的收购有关。
就在人事变动的前一周，7月22日，国中水务刚刚发布公告称，计划以支付现金的方式收购上海邕睿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所持有的诸暨文盛汇股份。
7月22日，国中水务计划收购上海邕睿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所持有的诸暨文盛汇股份 / 图源：国中水务公告
计划收购完成后，国中水务“累计持有诸暨文盛汇注册资本不低于 8.16 亿元，占标的公司注册资本的比例不低于51%，从而成为标的公司的控股股东及北京汇源食品饮料有限公司（下称“北京汇源”）的控股股东”。
北京汇源是中国汇源果汁集团有限公司的核心资产，根据国中水务的公告，北京汇源持有“汇源果汁”品牌及商标所有权、全部销售渠道、顺义工厂以及15条自有生产线。
原汇源果汁集团创始人、山东“饮料一哥”朱新礼也就是靠着北京汇源，在2017年才得以冲击港交所，创下了港交所当年最大规模 IPO纪录。
而如今的收购完成之后，国中水务就将成为汇源果汁新的控股股东。
国中水务是谁呢？穿透股权我们看到，国中水务的实控人为江苏富豪姜照柏，曾一度为“江苏南通首富”。他旗下的鹏欣集团目前拥有鹏欣资源、国中水务、鹏都农牧等上市公司，也就是如今资本市场上赫赫有名的“鹏欣系”。
姜照柏2022年登上胡润全球富豪榜
有意思的是，国中水务主营污水处理。
那么，一个做“污水”的，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做“果汁”的？事实上，两者的密切联系早已展开。
2022年，负债累累的汇源果汁刚刚度过退市、破产重组等阶段，开始重整投资人，文盛资产在注入16亿资金后向市场 “承诺”：力争三到五年内实现A股上市。
在2022年末到2023年7月这半年期间，国中水务曾先后三次出资共9.3亿元，“受让上海文胜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参与北京汇源食品饮料有限公司重整设立的持股平台公司诸暨市文盛汇自有资金投资有限公司36.49%的股份，受让后间接持有北京汇源21.89%的股份”。
也就是说，在2024年的此次收购消息之前，国中水务早已是汇源果汁的第二大股东。
栽过跟头的汇源果汁，仍然能引来无数投资者的追逐、市场的关注，原因似乎简单——至少，从2023年的经营结果来看，国中水务对汇源果汁的“执着”，是赌对了。
联手尝到“甜头”
尽管收购事宜还处于筹划阶段，尚未落实，但市场已经传递了“看好”的情绪。
国中水务7月22日发布了拟收购公告之后，当天其股价即涨停。
此后，一纸公告让国中水务接连“拿下”7个涨停板，到7月30日，其股价已经从7月19日的1.55元每股，上涨96.13%至3.04元每股。
7月22日至7月30日，国中水务股价连续7个交易日涨停，股价从1.55元/股涨至3.04元/股，7天累计涨幅达96.13%
为此，国中水务发布了几次股票交易异常波动公告，多次提及收购事项“最终能否实施及实施的具体进度均具有重大不确定性”。进入8月后，国中水务的股价距离“巅峰时期”稍有回落。
市场与投资者对这场交易的乐观情绪，是有来由的——双双“深陷经营泥潭”的国中水务与汇源果汁，在2022年末的联手之后，反而实现了业务双赢。
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国中水务营收同比下滑25.2%，约为2.88亿元，净利润同比下滑27.84%，亏损约1.2亿元。2021年，国中水务的经营状况也并不乐观，尽管营收同比增长了1.42%至3.8亿元，但其净利润仍处于亏损0.94亿元的状态。
2021年和2022年，国中水务营收分别为3.84亿元、2.88亿元，净利润方面，分别亏损0.94亿元和1.2亿元 / 图源：wind
2023年，国中水务转而尝到了汇源果汁的“甜头”。
当年，国中水务扭亏，营收虽仍处于同比下滑的状态，但净利润反而同比上涨123%达到约2753万元，归母净利润达到3003.9万元。
单在汇源果汁这一项目上，国中水务就实现了约8300万投资收益。也就是说，汇源果汁是国中水务能够在2023年盈利的关键。
反过来，原本债台高筑的汇源果汁也在这次合作后，实现了财务状况的大幅好转。根据国中水务公告，2023年北京汇源已经实现扣非净利润（经审计）3.93亿元。
这个数字对汇源果汁及其重整投资人文盛资产来说，是值得振奋的。
2023年，汇源果汁实现了财务状况的大幅好转 / 图源：@汇源果汁官方微博
毕竟，数据显示，2022年下半年北京汇源的净利率仍为-7.24%；即使追溯到2017年——停牌前最后一次披露业绩的年份，汇源果汁的净利润也还在1.35亿元，与2023年的数据仍有大差距。
不仅如此，2022年国中水务初次认购其股份时，曾与文盛资产签下一份对赌协议。其中，文盛资产承诺北京汇源2023年至2025年累计扣非净利润（经审计）不低于11.25亿元，即平均年扣非净利润不低于3.73亿元。
也就是说，北京汇源2023年的业绩已经达成了协议中的数据目标。
正因对赌成功、双方业绩都有所好转，市场才对今年这场合作有莫大的兴趣。
汇源果汁的苦日子
问题在于，胜利是可以持续的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弄清楚，汇源果汁为何会走到破产重组，以及为何注资后的汇源果汁就能显现活力？
谈起汇源果汁的破产，则需追溯到2008年可口可乐那场失败的并购。
彼时，刚登陆港交所的汇源果汁如日中天，其旗下中高浓度果汁产品占据近半市场份额。良好的发展前景，吸引来了可口可乐，并提出以每股12.2港元，总价179.2亿港元的价格，收购汇源果汁。
为了拿下可口可乐抛来的并购橄榄枝，汇源果汁开启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裁撤其销售体系，销售人员仅剩千余人；一心想做上游产业链的创始人朱新礼，投入资金在全国范围内建设多条生产线。
汇源果汁创始人朱新礼
行业分析师肖竹青向盐财经表示，为达成收购，汇源果汁当时裁撤了近乎所有的业务员，“但没有给补偿，所有终端代理商的费用核销无人管理，市场问题无人维护，得罪了很多终端店和经销商，失去了信任”。
始料未及的是，收购最终被商务部以“反垄断”的名义叫停。
一旦收购刹车，问题也就出现了。无论是物理上的销售体系，还是心理上的信任，一朝被毁，重建则难。
尽管2009年汇源果汁紧急调整了架构，但显然已经元气大伤。反映在财报上，则是汇源果汁2009年的净利润亏损。
在后来几年的发展中，汇源果汁似乎也保持了“想要得太多”的“惯性”。
2011年，买下旭日升凉茶；
2014年，建起了48家工厂；
同年，收购三得利中国旗下三得利食品，用30亿资金入股中石化销售公司；
在不断扩张的上游产业链里，除了传统的种植与养殖之外，汇源还着力于工业旅游的项目。
如果在高速发展期，发展第二增长曲线或者多元化营收渠道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前序收购折戟，给汇源果汁埋下了过多的风险，再做新尝试，总有些吃力。
跑马圈地带给汇源果汁的结果是，支出越来越多，收益却无法与支出达成平衡。
财报数据显示，2014年到2017年汇源果汁的负债规模逐年上升，到停牌前一年，2017年，其负债规模已经达到114亿元。
“它以前的野心很大，在全国投资的基地和项目很多，分散的投资消耗了精力和资源”，肖竹青告诉盐财经，“破产重组以后汇源进行了产品结构调整，聚焦核心大单品，减少了不必要的项目和产品投资。”
也就是说，汇源在破产重组后能够实现盈利的关键原因，除了新资金的注入之外，还有重新调整了战略。一个例子是，2022年3月，破产重组的汇源在经销商大会上宣布，将原有的385个SKU（库存单位）缩减至78个。
这样一来，至少在产品上，汇源能够集中精力在最具市场优势地位的100%果汁产品上。
果汁市场，汇源还有机会吗？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汇源果汁广受诟病的还有一点：内部团队的“亲缘化”。汇源集团高管多为创始人朱新礼的亲属，团队也多为其同乡。
在外界看来，2017年到2018年间，汇源果汁能够在没有进行披露、也没有通过董事会批准的情况下，向北京汇源累计借款42.82亿元，与汇源果汁的家族化运营管理脱不开关系。而这次借款，最终也把汇源果汁推向了停牌退市的局面。
当然，过去的汇源的确有尝试过将企业“职业经理人化”，但每每“效果”都不理想。
比如，2013年，曾任李锦记高管的苏盈福出任汇源果汁行政总裁，进行了激烈改革，然而，这位新的高管，上任一年后便仓促离场，最终以董事会提名朱新礼女儿朱圣琴作为结局。
曾任李锦记高管的苏盈福
而这次，汇源果汁与国中水务的“结合”，在肖竹青眼中，或许是一个契机。“汇源原本的管理体系寄生和繁殖都很严重，基本上所有高管都是山东人，新的血液很难进入，和上市公司合作后可以改良它的治理结构和人才结构，（塑造）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对于其可持续发展是有利的。”
值得指出的是，汇源虽然几经折腾，其品牌力和上游供应链的能力，仍旧是不容小觑的。
“汇源的品牌在中国家喻户晓，现在要再培育汇源这样一个品牌几乎不可能，因为获得渠道和消费者信任都是需要时间的积累。且汇源全国的生产基地布局已经完成，销售网络也健全，具备稳定发展的基础。”肖竹青向盐财经分析道。
汇源在中国家喻户晓 / 图源：@汇源果汁官方微博
一个事实是，汇源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起了50多个工厂，链接1000多万亩种植基地。
快速扩张，的确是一把双刃剑。其在上游产业链的大额投入与布局，虽然在彼时造成了财务压力，拖住了汇源的步伐，却在如今成为了一个优势。
“汇源是全中国最早培育全产业链的一个饮料企业，其品牌效应、规模效应及供应链的完整度几乎是同期最强的。整体来看，高品质果汁市场这两年有复苏迹象，这也是许多投资机构会看重汇源的一个核心原因，而国中水务是不差钱的，它主要是想通过多元化增加利润。”食品行业分析师朱丹蓬也提示道。
诚然，在目前的市场之中，汇源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我们看到，现制茶饮行业已经内卷到极致，9.9元补贴战略席卷全球；农夫山泉等竞争对手，在汇源“瞎折腾”的年月里，跑出了“NFC果汁”等大单品。
但对本就是果汁行业巨头的汇源来说，并非没有可为的空间。
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2023年的果汁行业分析报告，目前市场内的消费者，其健康意识正在不断增强，在产品上也越来越青睐纯果汁产品。
而汇源最具实力的单品就是100%果汁。
汇源目前最受消费者熟知的还是100%果汁
也就是说，如果汇源能够摆脱掉经营惯性，依靠其品牌效应及供应链，其仍有机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再度攀升。
尽管汇源在历史上几次想要破除家族化管理的桎梏都没能成功，但汇源也已经成功精简其发力点，这或许会是汇源抛开“惯性”行走的一个开始。
本文首发于南风窗旗下财经新媒体盐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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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黄茗婷
排版 | 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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